当前位置: 首页 > 成人小說大全 >

月神賦(1-3)

月神賦
第一章秋日過午,和風流轉,滿園的花卉異香隨風浮浥,彷佛中人欲醉。一襲貂裘擁香而至,底下鵝黃色的裙幅轉過花蔭,逕往園中樓閣。一雙緗絲繡履來得翩急,卻無絲毫聲響,明明滿地落花,居然看不出足印何在。閣外把門的小廝大老遠便瞥見,忙從瞌睡里打醒過來。「小姐安好!今天回來的這么早?」說話間來人已至,粉嫩的臉蛋上薄透紅暈,搖手示意免禮「我……我娘呢?」裘袍少女一臉緊張神情,語里帶著幾分喘不過氣的嬌吁,微亂的發鬢旁汗珠晶瑩,宛如點點綴玉。「娘在不在?還沒出門罷?」「夫……夫人她在閣里忙著,整天都沒露臉。」「還好!」少女舒聲長吁,容顏稍緩,肩頭挪處,細潤的小手一把褪下輕軟貂裘,順手交給那小廝。藏在貂裘底下的是一襲清曉月色般的瑩白絲裳,肩膀、小臂等貼身之處平滑如水,高聳的胸脯撐得白衣薄透,香汗微濡,倍顯服貼,趁著陽光相映,彷佛浮現出新橙般的鮮嫩膚光。那小廝只看得魂不守舍,趕忙拿貂裘擋在身前,以免出丑。少女渾沒留心,推門快步走進閣里。那小廝巴巴地看著那抹玲瓏背影轉入內堂,突然驚覺:「小……小姐等等!老管事有交代,不得夫人吩咐不得擅入……」說到一半,省起對方乃是夫人的千金,頓時語塞。這座懸起「彈指山莊」四字匾額的莊園隱于九云山鏡花谷的花海深處,庭園依山傍水而建,景致天成,夏蟬過后尤其幽靜,迥非塵世氣象。九云山去京不過四十馀里,但山徑曲折,通往山莊之路隱蔽難尋,再加上山莊初代主人「古今回照」時明月著意隱居,一直保持著與世無爭、居于江湖風雨之外的調性,更如世外幽境一般。「時」之一姓頗為希罕,每每引人注目,卻甚少見于江湖故老,這與時家一貫的低調作風有關。正因如此,每當少女羞澀地提起自己的名字,那些神思不屬的英俠俊少往往只顧將「時晴雪」的芳名和倩影牢映在心,卻少有識者聯想到那深藏花海的彈指山莊。踏上通往主室的黃松木回廊,時晴雪不覺放輕腳步。躡手躡腳地來到娘親的臥房外,四下一片寂靜,登時沒來由地緊張起來。「小姐回來得忒早,院里詩課都念完了么?」一把嘶啞的婦聲冷不防地自頸邊響起,嚇得時晴雪差點把心給跳出來。趕忙回頭低聲比劃:「拜……拜托!好婆婆,你別那么大聲,娘都要聽見啦!」
明明聲音近在耳畔,轉身看時,發聲的老婆子卻還在幾步之外,襖袍鞋襪一色鴉青,一個大肚子圓滾如鼓,正是莊里的老管事宮婆子。那肥滿的身子顛顛顫顫地走來,咧嘴而笑,指著兩扇打磨晶亮的玉石門板。「房門關好,內里說什么都聽不見,外邊自然也是一樣。再說夫人有令:小姐的武課都已經擱著了,要是再偷閑不念書,婆子可得抓小姐來打屁股。」時晴雪臉上一燥,雙手不自覺地往裙后一擋,悄聲道:「人家都快十六歲啦,還來這個?就只今天提早點回來嘛。看我不是來向娘親自首了?」「小姐這點便宜心思,還是別向婆子賣弄。」宮婆子瞇起眸子,皺紋深邃的眼角堆滿怪笑。「夫人正忙,小姐還是先別見她。有什么事,等夜里再說也不遲,別說婆子沒好心提醒。」[不成不成,那就遲了啦!」時晴雪急急揮手,順勢塞給宮婆子一塊賞銀,卻是枚沉甸甸的白銀墜子。宮婆子接在手里,逕往嘴上一捂,喉頭鼓得一鼓,再張手時啥也沒剩下,眼珠賊兮兮地一轉。「婆子總不白拿姑娘的東西,只得幫上一把,要是夫人問起,老身可沒計較。」
時晴雪合掌一躍,歡顏而笑:「謝謝婆婆!」眼看宮婆子讓開去路,立時跳上前去,使勁推了幾下,將兩扇薄薄的石門用力推開。一片奪目光彩溢涌而出,視野陡然亮開。朝里大開的門扉把整座閣房拱現出來,只見錦床青氈、宮燈畫屏,花鳥翎毛的畫卷掛了滿房,繭紙泛黃,題印宛然,無一而非歷朝珍品。種種奇珍古玩隨處散落,俯拾即是,從古銹斑駁的青銅獸彝到前朝典制的鑲金官瓷,任拿一件都能教京師里的博古名士愛得不忍釋手,外加一地的金銀珠玉,根本是座價值連城的寶庫。這些寶貝均是歷代主人的蒐藏,時晴雪平素見慣,早就不以為奇,令她呆住的是房中央的異常景象。掛著藕色薄紗的大錦床上凌亂不堪,到處都是衣裳碎片。床間伏著一抹曲線撩人的裸裎艷色,白膩的頸里垂了條黃金細鏈,隱有汗水閃落;一個披發紋身的漢子在上頭一陣勐騎,腰股胯間啪滋啪滋地直響,伴隨著高昂起伏、欲仙欲死的顫喘,彷佛喜悅得隨時都要升天。「……呀!」時晴雪急忙捂嘴,卻已遲了。聞聲轉來的是一張嬌艷絕倫的面容,桃腮凝水,眼波如夢,望見時晴雪眼神先是有些訝異,隨而似笑非笑,旋即低眸急喘、又是一波高潮將至。紋身漢子低嗥一聲,雙手一箍,挺腰勐力前送,插得她仰起半身,埋在床褥間的一對雪白豪乳直飛起來,霎時掀起一陣乳白波濤。隨著漫長的射精,乳波震湯由強至弱,久久方息,終隨那承盡男精、微微痙攣的嬌軀跌回床中,猶帶一絲輕顫的馀韻。「郎……郎君好棒,人家差點又要丟了……」女郎膩聲囈語,微抖的指尖劃弄著男身胸前刺青,只見青紋刺的是個回首嘶嗥的狼形異獸,雕得猙獰兇勐,毛爪尖利,渾身纏以血色云文,別有一股懾人陰悍。狼紋男子聽得她意猶未盡,不由得愈發獰笑:「小蕩婦!今日不把你肏得脫陰,我封天路喊你叫一聲娘!」明明射后尚未拔出,竟又抱著美人開始抽送,滋滋有聲,彷佛不知疲軟為何物。那香汗淋漓的豐腴玉體被一雙鐵臂牢牢環住,只得插得震顫不絕,滿腔情欲都化作陣陣撩人浪吟,神色似在失神邊緣,竟然還仍能媚眼調笑:「好不怕丑!人……人家雪丫,還不要你這老小弟呢!」最后一瞥,卻是朝時晴雪霎眼。時晴雪看得面紅耳赤,差點當場冒煙昏倒。那男人她完全不認識,伏床呻吟的美貌女子卻是再熟悉不過。十七年前,女子以彈指傳人的身份現身皇城,向相約論武的中州六大家門之主敬上杯酒,一夜之間艷冠京華,無數英雄俠少為之傾倒,只盼得擁美人懷袖。六家中的銀鞍將府之主「掣電干戈」牧長征最為殷勤,當天還將皇上御賜的坐騎牽與佳人代步,親自護送她回京中居處,一時傳為風流逸話。韶光易老,美人只怕暮遲。然而,也許她真的得天獨厚。任憑春去秋來,無情光陰卻絲毫減損不了她的容顏與嬌艷,仍是青春紅顏,不可方物。直至今日,「夜來幽夢」時嬋娟的豐姿依然顛倒眾生,美名猶勝于昔。正因為有如此的風華,能教「狼首星君」封天路遠從關外來會,一點都不令人意外。封天路成名北域二十載,自來橫行一方、殺人無算,在他床間承歡的女子一向都是戰戰兢兢,連他陽根肉菇底下的積垢都小心舔食,唯恐侍奉稍有不周,落得斃于掌底的下場。也只有時嬋娟敢在置身狼吻之馀談笑風生,甚至與之較勁,難怪被封天路看作希世尤物,交歡不休。相較于娘親的風情萬種,時晴雪可說跟木頭沒兩樣。在她腦袋想像得到的范疇里,男女之間超過手牽著手以上的一切接觸,淫穢的程度大抵都高到難以辨別這不是她第一次撞見娘親與別人的好事,照往常慣例,她向來都是一呆之下落荒而逃,連春心蕩漾的時間都來不及。唯獨這次沖擊太大,甚至目擊到娘親給人射入陽精的片刻昏厥,即使她完全看不出發生了什么事,但時嬋娟那恍惚、沉醉的表情卻太過令人印象深刻,以至于忘了拔腿就跑。等時晴雪從暈陶陶的混亂狀態回過神來,立時驚覺一雙狼目正試量著她。「狼首星君」封天路的眼神晃動著勐獸擇食般的焰火,彷佛透過這種眼神,就能將時晴雪的衣服一件一件刺穿、粉碎、撕剝下來,任由他恣意侵犯。時晴雪嚇得寒栗乍起,沒來由地一陣腿軟,就這樣坐倒在地,腦袋里嗡嗡直響:「他……他是壞人!」這個判斷非常精準,此外完全沒用。封天路手擁時嬋娟的美妙胴體,眼里卻盯住了她的寶貝女兒,笑得不懷好意:「你家這小娃兒倒也生得標致,看這軟綿綿的模樣,肯定還是未經人事的處女。反正遲早要被人騎,不如先讓老子來開苞了罷?」時晴雪根本就聽不懂,但一看對方表情便知大事不妙,一急之下,雙腿忽然重生勁道,腳底一陣風起,想也不想便一蹦起身,轉頭就跑。封天路面露獰笑:「哪里走?」正要暫時撇開時嬋娟以出手留人,忽覺腰間一緊,頓時難以動彈。卻見時嬋娟慵懶一笑:「好沒良心的郎君!人家都在這里給你擺布了,還想打別個兒的主意。人家不管,你……你可得留下這一發來!」腴嫩如雪的大腿反過來一夾,股間一陣抽縮,膣穴柔肌彷佛活物般擠壓起來,幾乎吸得封天路一泄如注房門應聲摔上。就只這么一下,時晴雪已倉皇逃離。「夜來幽夢」之名,絕不是憑空得享。進到時嬋娟香閨中的男人,誰也別想自以為是勝利的一方,就連「狼首星君」也不例外。封天路險些失守,急忙收攝心神、強鎖精關,轉頭看見時嬋娟一臉嬌媚,彷佛剛剛的小小示威是個不經意的花招,不禁發起狠來,淫念大熾,邪笑著將時嬋娟壓仆在床。「郎……郎君要來了……」時嬋娟嬌喘幾聲,滿腔地難耐寂寞:「你這壞蛋,偏要折騰人家……快、快出來嘛……」趁著時嬋娟的浪態,封天路馬上又射了一回。那根陽物竟似泄后不軟,噴薄之際依然一次又一次地瘋狂深插,搗得灌滿肉膣的精漿不住溢泄,沿著豐盈的腿股一路漫流……************過了一個時辰,時嬋娟才穿戴整齊,踏出房門,第一件事便是來到時晴雪的居間。一進門,只見女兒的梨木大床拉起紗帳,被單里傳出嗚嗚呻吟,一副有人發著惡夢的可憐模樣。時嬋娟看得好笑,走到女兒床邊坐下,往棉被上頭一拍:「還不起來!想賴到月亮照屁股么?」時晴雪怯怯地掀開被單,水汪汪的眼里滿是無辜。「剛……剛才那個怪人是誰?」「不是怪人,是壞人。」時嬋娟盈盈一笑,頗帶捉狹意味。「娘被壞人欺負了,我的丫頭怎么不來救人,自顧自地就跑掉啦?」時晴雪神情發窘,臉蛋頓時紅了起來。彈指山莊不以武功聞名,并不代表時氏列祖沒有奇技傳家。時家初祖「古今回照」時明月便是當時武林中的傳奇人物,傳說修為高得不可思議,一個眼神便足令英雄俯首。只是自這位絕頂高人退隱山莊,便沒聽說時家再有哪個以武揚名時晴雪是其母之后的山莊傳人,卻連把開鋒匕首也不敢把玩,武功那是不用提了,真要與「狼首星君」這等魔頭動手,只怕連人家迎面吹來的一口氣也擋不下。能夠值得說嘴的,也只剩下逃離現場的腳底本領而已。「欺負人的明明是娘!哪……哪有人當著別人的面就這樣、那樣……」
囁嚅一陣,終究還是羞得說不出口。時嬋娟拉著女兒坐起,一副貓捉老鼠的表情。「自己闖進門來,還好怪人呢!那頭貪狼封天路是邊關有名的魔頭,娘特地選你不在的時候招唿他,偏偏你要給他看見,這下好啦!不定哪天就給他吃了。」
時晴雪一怔:「既然不是好人,娘為什么還……還要跟他……」臉上羞熱,頓時說不下去。時嬋娟聞言抿嘴,眼波盈動,笑得分外撩人。「這個么,自然是娘比他更壞。」輕輕拍了拍女兒粉嫩的臉頰,笑道:「要是他再壞上幾分,也將就當得你爹啦!雪丫想不想要個爹?」「不想!」時晴雪紅著臉搖頭,眼眸卻是清楚:「我不要爹,反正從來就沒有。但如果說娘打算……」話沒說完,便給娘親的指頭按住了唇。「不要最好。光是一個丫頭就難養得很,再來個男人怎生是好?」時嬋娟嫣然一笑,把時晴雪摟在懷里拍了幾下。「一去京城,又有幾天抱不到我的好丫頭了。先來多抱幾下,免得過兩天覺得不夠。」時晴雪悄聲嘀咕:「人家又不是錢票,還可以先支先付?」一邊抗議,一邊在娘親頰上輕輕吻了一下。時嬋娟摸了摸女兒的頭,微微笑道:「過幾天我就回來,在書院也好、莊里也好,可得要乖乖的。多聽宮婆婆的話,知道么?」時晴雪在她懷里點了點頭,一時有些迷惘。在娘親出門前,時晴雪忍不住發問。「娘……」語帶遲疑,終究還是出口。「一定要這幾天去么?我今天聽書院里的人說,皇城這陣子出了一個夜行飛賊,連犯鉅案,甚至還傷過人,很不平靜……」「真的?」時嬋娟眼眸閃爍,一拈頸間金鏈,笑得居然有些開心。「這么說來,娘可要小心點啦!」「我說真的啦!」時晴雪急了:「娘!你每次出門都那么招搖,至少這次不要穿金戴銀……要給賊人盯上了,怎生是好?」時嬋娟拗她不過,索性取下金鏈,逕往時晴雪頸中一套,笑道:「好好好,都給你保管。不定飛賊也會光顧我們莊子里,破財事小,可別連人也給偷走啦!」
時晴雪羞紅了臉,又是一陣不依,終歸是送著娘親的馬車出了莊門。************彈指山莊距京師外城并不甚遠。當時嬋娟下得車來,望見氣象巍峨的皇城朱雀門,正好趕上禁夜的前一刻。單從這一點,誰都能推知京中有了異狀。當今王朝興昌,京城繁華冠于諸代,坊市入夜猶盛,原本并不禁夜。只因近月飛賊為禍甚烈,不僅民間富室遭劫,連皇親王公的府第都多有失竊。皇城司鐵衛臉上無光,上上下下都被逼急,這才有了入夜閉門、加派金吾巡夜之舉時嬋娟打發了車夫,只帶著一名貼身侍女桂兒,逕往城南民巷,不多時來到一處重檐大院,門前早有兩名青衣婢女相迎,一見時嬋娟便款款下拜。時嬋娟頷首微笑,身形悄然曳入院中。這一夜,圓月高掛。月光緩緩溢入院閣窗牖,照出一抹白影。時嬋娟換上一襲密扣織錦的緊身衣靠,竟是純白服色、銀絲繡滾,服貼胸腰的白布襯得她的身段分外緊致,胸脯、臀股渾圓欲出,再加上收窄的褲腰修飾,搭上一色銀白的貼腿綢褲、渾身上下的姣好身形都呈現無遺,修長而又豐盈,任誰一看都轉不開目光,月華之下更是耀眼。「主人,都準備妥當了。」迷云飄過,月光驀然一黯。一把清冽動聽的嗓音輕輕響起,夜里無聲無息地多了另一道嬌小白影,繡飾雖然簡單得多,卻是一樣的月白勁裝,正是桂兒「很好。」時嬋娟點了點頭,將一雙白皮手套穿至指尖,最后才拉起一道掩面的冰綃薄紗,一雙清冷美眸隱隱綻光。桂兒緩緩退出閣外。云霧風逝、月光重現之際,閣中已無時嬋娟的蹤影,彷佛她那一身雪白就這么隨風遁去,化入照遍皇城的月色里。第二章夜闌人靜,斗亮的月光照落萬千檐瓦,偶見幾條鴉袍皂靴的人影從樓坊陰闃里掃過,旋即毫無動靜。這些人兩兩并行,不帶一絲聲息地穿梭巡視、目光灼亮,腰際均系著形式劃一的鮫鞘軍刀,刀盤鏤刻成虎首之形,正是皇城司直屬武班中最精銳的虎翼班。率領虎翼班的是個紫膛燕頦的黑壯尉官,四十開外的面容頗歷風霜,有著累功爬升的武官那種刀噼斧鑿的冷硬。六品驍騎尉的品秩在冠蓋云集的京中雖不耀眼,但一說起皇城司熊凌開的「盤山硬劍」,京中武人的眼里絕無輕意。熊凌開步上城墻角樓,居高遠眺,不久身后便來了人。「啟稟大人,弟兄們把城南二十八坊都巡過了,并無可疑人等出沒。」
「加緊巡邏。倘若飛賊今夜不出,京城便有十五日的安寧,就算一夜無功也是值得。」「是。」回報的衛士靜靜退開,見熊凌開的背影文風不動,忍不住問道:「屬下斗膽。那賊人神出鬼沒,誰也說不準他來與不來,大人卻如何斷言?」
熊凌開駐劍不動,冷眼望著夜空下的連棟梁嵴,嘴角微微牽動。「你沒撞到十七年前的望舒之禍,是以不知,這賊卻是從月里飛來。今夜正值望月十五,明夜起月轉缺蝕,頗犯他的忌諱。要等到朔月過后、月亮漸圓之際,才是那飛賊的出手時段,圖個「功成圓滿」的采頭。」「十……十幾年前?」那年輕刀衛忍不住異色:「難道那飛賊并非新起,而是重出江湖?」熊凌開將答未答,忽然眸光暴綻,厲聲高喊:「來了!」皇城一角陡然亮起。西首的寒空里劃過一道銀線,莫名而起,無端而去,「嗡!」隨著疾風震響掃過城樓,瞬間在遠方縮成一點瑩白,竟看不出是何物!滿墻守軍都驚得呆了,遠遠追望,只見那點白芒似在某處一彈而起,后頭拖著兩條淡而狹長的白光,彷佛兔耳也似。偷天下凡的月宮玉兔。從十七年前……不!早在許久許久,初次有人目睹「飛賊」身形伊始,束手無策的皇城鐵衛就只能得出這個結論。盡管他們都相信那一定是人,可是,凡胎肉體怎能有這般凌空飛渡、千里一瞬的驚人身手?「快追!」熊凌開提劍暴吼,喉里竟有些驚顫。「飛賊已經落腳,定是犯案之處!快領弟兄們包抄過去,別教賊子走脫!」遙遙望去,那點白光最后停下之處,正是皇城中貴胄云集、王公府邸迭相比鄰的昭陽大街。那名虎翼衛士應聲下樓,熊凌開卻跨腳一縱,自高逾兩丈的城樓一躍而下。「驍騎大人!」旁里守軍莫不失聲,才要探頭下望,卻聽一聲山搖,人人都似覺城墻一震;但見熊凌開支劍蹲跪,肩膊甲片格格震響,居然硬生生扛下了墜地之勢。鐵靴踩出,鐵塔般的身形從城墻陰影之下立起,不及理會身后城軍的瞠目結舌,朝著燈火暗處邁步而去,彷佛有種不容稍待的焦慮。風聲疾掠,夜空里霎時又多了幾道飛影。「這是……庶拳門的縱躍身手!」熊凌開目光睜定,倉促間又辨出幾人身形,心頭愈看愈緊:「五形院、逝水劍、橫槊幫、城東澹臺氏……都是皇城武家中的名門!」這是他預想之外的情勢。除了括含「虎翼班」在內的八百多名皇城司精銳,顯然皇城里還有其它人得到情報,同樣在這一夜里守株待兔,為的都是同一個目標。夤夜埋伏的各路人馬,全都沖著那抹銀光而有了動作。圍捕「玉兔」的天羅地網就在此時展開!************秋寒露重,夜里的彈指山莊一片靜謐。一雙小巧裸足自香木回廊下漫步踏過,勾出一段踝圓趾細的纖柔,猶帶著點滴晶瑩,在廊板拓下微乎其微的淡淡水痕。留過腰際的長發微微搖擺,滑順如緞,遙與廊外月光相映,浮溢著一片朦朧光澤。時晴雪平日賴床成性,夜里一向睡得極晚,過了子時都未必就寢,每每讓娘親連哄帶騙,這才肯就著燭光入睡。這時她才剛泡了個晚浴,渾身清爽,披上小衣輕袍,輕飄飄的紗袍底下彷佛還冒著蒸騰熱霧,熏得臉頰紅撲撲地。回到房里,時晴雪仍是不睡,點起小方案前的碧盞銅燈,就著金茫茫的輝光展開一卷韋編密織的木簡古冊,輕聲誦讀。「夜光何德,死則又育?厥利為何,而顧菟在腹……寄之月輪,傳乎后世,月中之兔,自斯而有……」讀著讀著,時晴雪不覺入神。等到發覺身旁有人,宮婆子早進房好一陣子了「婆婆怎么不睡?」時晴雪放下簡冊,明亮的眸子彷佛對事事都好奇,眼波里有種透人心脾的清涼氣息。宮婆子咧嘴一笑,圓圓胖胖的手指端出一盤香茶糕點。「趁著夫人不在,婆子弄了點姑娘愛吃的。姑娘讀書累了,也好提點精神。」說著擺好杯盤,斟了一注,杯里冒出一股濃郁蜜香,小半是茶,大半都是上品的州貢蜂糖,調得茶色如琥珀一般。時晴雪看得整個人都亮起來,摟著宮婆子欣喜不勝:「謝謝婆婆!婆婆真是貼心人!」一時拋了書卷,搶來托盤,趕緊拈了塊細果花糕,喜孜孜地送進嘴里。片刻精光,猶不忘吮指回味。宮婆子搖頭直笑,看了看那卷古冊,又隱隱點頭,說道:「姑娘天天跑那書院,果然學有所成。這種「古望舒文」最是奇古深奧,字多歧異,姑娘竟也能讀,不容易啊!」時晴雪正捂著小嘴,細嚼快咽,雖然塞得滿嘴香甜,仍是含煳回話:「其實也不會很難啦!書院的古先生有教過,娘也幫我解過這一篇。我覺得這文字形狀有趣,才想多看一些。畢竟是異國古字,真要學來,好像也沒什么用。」古冊上的文字似篆非篆,筆致瘦長曲折,有如一個個螢火飛舞的路線。結構雖不繁復,卻與方正的中州字體迥異,正是上古望舒國、今稱「望舒六州」的邊疆秘境所首見的古文字。望、舒、宵、明、燭、光。這是當朝史冊記載的六州之名,實際上卻從未真正納入版圖。望舒六州地勢扼西方鎖鑰,再往西行,便是中州君王從未征服過的化外異國,其民以女為尊,自古以來大多擁立女王,尊以「月御」之號,定都于居六州之中的瑤都古城,文化兼容中土、西域之長,全盛時期甚至超過中州。中州皇帝多次揮兵西征,總是無法奈何掌握一切地利的月御王及望舒之民,不得不將此劃為西境疆土的終點。日月爭輝的鑿戰早已遠去,往來關外的通道卻因此而開。望舒的香料、芝藥、玉璧均為中土所無的絕品,無數商旅趨之若鶩,藉戰事開道之便轉手回到中洲,長久下來,遂促成西行之風。隨著年歲遷移,望舒六州的文物多有傳入中土者,以古望舒文謄寫的典籍尤其為宿儒學者所寶愛,若能解讀,便有可能左證許久上古失傳的典章制度、丹青史事,有時也能意外發現中土古籍的殘篇,往往別開生面,彌足珍貴。這種文字絕傳千年,連當世的望舒之民都沒在使用,宮婆子居然一眼看出,倒讓時晴雪有些好奇。「婆婆也會看望舒文么?」「看不懂。」宮婆子瞇起滿布皺紋的眼角,呵呵而笑:「雖然不懂,婆子總也活了一把年紀,還叫得出這些螢蟲小字的名頭。建這莊子的時家老祖宗學問極大,聽說是很懂望舒文的。姑娘看的,就是老祖宗的藏書罷?」時晴雪放下蜜茶杯子,靦腆一笑。「我還沒能全部看懂,比不上娘啦!等娘親回來,還有好多疑難要問她呢。」說著說著,忽然一陣倦意襲來,薄薄的眼皮沒來由地重了起來。宮婆子一笑:「姑娘累啦,這般精神可看不得書。」時晴雪遲滯地搖了搖頭,嘴里兀自呢喃:「我……我還不累啦。再……再看一會兒……」話到半途,「咚」地趴倒在案,旋即發出細細小小的可愛鼾息。宮婆子拍了拍手,幾個侍女快步入房,熟練無比地將時晴雪扶起身來,收書拭案,掀被鋪床,沒兩下時晴雪就四平八穩地躺上了自個兒的床。一名侍女替她拉緊衣襟,以避秋夜寒涼,連拉了幾下,忽然臉紅。旁邊的婢侍正等著蓋被,見狀不由問道:「漱香,怎么啦?」那侍女漱香俏紅著臉,細聲道:「小姐……胸口好撐,拉不起來。」眾女一愕,無不爆出噗哧嘻笑;又見時晴雪就枕仰躺,月白小衣下的胸型依然曲線挺聳,明明同為女身,卻都看得心中怦然,還沒來得及取笑漱香,卻聽一旁的老嗓子輕咳一聲,似要發作。婢侍們不敢多嘴,快手快腳地幫時晴雪整衣蓋被,點上一盞養神熏香,助她好夢。宮婆子這才點了點頭,揮手示意,諸女魚貫而出,同時把參了藥的茶點統統收走。如何讓乖女兒早睡早起,日日養足精神,一直是時嬋娟離家時交付下人的重要課題。宮婆子這招用過不知多少次,已是老套中的老套,但只要以甜食為餌,從不落空。「小姐忒沒心機,可不盡是好事。」宮婆子低聲一笑,卻隱有嘆息之聲。肥短的指掌輕輕揮過,燈盞里的火苗應手而熄。房里重陷漆黑,只有時晴雪幾不可聞的輕息時起時落,睡得香甜************一陣腳步聲踏破寂靜。清秋月夜,皇城里倏然殺機重重。屋間幢影疾奔過數道身形,全都緊追著十余步外轉拐無定的那道銀光!在來自四面八方的包抄之下,銀光逐漸被鎖困在昭陽大街的巷區之中,閃避追兵的路線愈來愈窄,終于到了每條巷口都堵上一人的地步。「玉兔飛賊,還不束手就擒!」京城劍術名流「逝水劍」的元老魚滿容挺劍厲喝,堆滿細皺的眼角精光迸射,長袍袖舞,一柄碧熒劍光憑空掠開,霎時宛如覆水奔流,一招居然分指五處!
身著白衣的曼妙身形眼看難逃,忽然反身振臂,勢欲飛指彈劍。魚滿容變招快絕,五劍忽又流聚為一,劍上潛勁暴長,就要摧破指力,一舉殺敗對方——
白衣女子忽然縱起。無論一劍或是五劍,同樣都是這招「萍水東流」的精妙路數,同樣具有偌大威力,可偏偏在變換路數的一瞬間被白衣女子逮著,化身如線的精妙輕功驟然發動,竟然就這么從劍光聚合之間一掠而出,堪堪掠著發絲魚滿容驚怒交迸,轉頭喝罵:「賊……」一字沖出,一口氣突然接不上來。白衣女子閃過劍招時順手一掌,已然掃過魚滿容的頸側,勁力緩得半刻發作,頓時教名滿京師的老劍客臉色倏青,悠悠顫顫地倒了下去。一旁的五形院拳師彭勝趕忙攙住,朝左右弟子叫道:「還不照看魚老!那女賊身法詭異,你們別要迎上!」
眾人駭異之余,鼻端同時嗅到一股桂花香氣。那白衣女子晃眼而過,體香襲人,年歲較輕的男眾都不禁一蕩:「那飛賊十幾年前便已出道,怎……怎地仍有如此少女幽香?」女子接連穿過九環刀、點鋼叉、分水蛾眉刺三般兵刃攔截,復又讓開五形院彭勝的捶拳之勁,騰挪變幻,竟又重出包圍圈外,展身便走。眾人親見那女子輕功過人,好不容易借著伏兵之勢將之截下,一旦又給走脫,今夜哪有機會追得?急恨之下,數名好手飛撲而去,卻都被女子一一甩掉。一縷風聲悄悄破開。羽箭橫空,突然將白衣女子的去勢釘住!四面八方數十雙眼睛里,都清清楚楚看見那一箭自暗處倏然飛出,當堂射中女子胸肋正中。女子被射得騰騰連退,沒幾步便跌坐在地,卻無血花。那箭鏃微微陷進女子衣褶,須臾便朝斜里落下,顯然射中的并非尋常夜行裝束,而是件能防兵刀的精織甲衣縱然如此,這一箭的威力依然讓女子為之止步,更是首次中招。即使覆著面紗,依然可看出她神情苦楚,極為難當。魚滿容才剛支起身子,忽見此箭,不覺驚道:「這箭……好生厲害!是何方高人出手相助?」暗處傳來一聲冷笑,一名身披銅甲的漢子當先走到月光之下,盔上豎起一枚鐵鑄鷹翎,寒月之下閃著熠熠冷輝。那射手身后隱隱散開數人,盔甲均是一般模樣,俱都持弓搭箭,對準了圈子里的白衣女子,頓成圍殺之局。「「綠柳麾」的……鋒棱十二翮!」不只魚滿容及彭勝,許多人都同時驚唿出來。「綠柳麾」是神射世家李氏的私軍,名列六大家門。李氏與皇城豪門「銀鞍將府」牧氏齊名,并稱「朝野兩軍,騎射雙絕」,乃是六家之中勢力最龐大的兩支。相傳古有善射名將,夜引長弓,隔江襲殺敵將于帷幕之中,敵軍驚傳為「一箭破一陣」的不世神箭,正是李家先人。前朝覆滅之后,李家射手因改朝換代,再不為將,但舊屬的弓弩隊誓死不離李家營帳,遂成累世家將。李家留稱最后駐軍的「綠柳麾」為名,后人繼續精研箭術,幾代下來,已成為武林中最可怕的狙殺者。李家家主以「飛將」為號,麾下分出各支,有列陣圍敵的「羽獵隊」、操使機弩的「元戎軍」、更有伏殺于無形的冷箭殺手……「鋒棱十二翮」正是綠柳麾中的一批精英箭手。這十二人不分姓字、不問緣由,全聽主人命令出手,任何對手都不容情。皇城武人大多久聞其名,卻未曾見過們的本領;此時目睹其箭術之能,不覺驚駭:「僅僅一箭,就能制服玉兔飛賊,要是十二箭齊出,誰還能有命在?」那當先發箭的鋒棱射手走上前來,看也不看旁人一眼,冷冷停在白衣女子面前,一聲寒笑:「主子有命,留你活路。玉兔賊子!你若不想多受苦楚,便自行拿下面罩,讓大家看看你這傷人竊物的賤婦是怎生模樣!」白衣女子靜靜抬頭,眸子里只是淡淡冷笑。那射手冷哼一聲,以手中長弓將她面紗挑起。才隱約露出半張臉,忽然面露詫色,驚叱:「你……你不是……你是何人?」銀光乍起,白衣少女手中多了一雙雪亮匕首,趁著那名鋒棱射手驚詫之際,兩刀將那弓斷作三節,人已一熘煙地倒退彈出!風聲驟響,其余眾射手同時放箭,卻已無奇襲之效,那女子雙匕飛舞,腳步疾變,居然堪堪擋開一陣,趁機撞入人群之中。有了人肉盾牌阻礙箭勢,白衣女子又施展起那撲朔迷離的步法,接連閃過緊隨圍至的虎翼班刀手、五形院門人,一連甩開十幾人,再度閃入巷弄陰影之中情勢倏又大亂。彭勝推開擋路的同伴,一路勐追,情急大喊:「大伙兒看緊!別放走了玉兔飛賊!」「不是她!」眾人愕然回望,卻見那名鋒棱射手摔下斷弓,厲聲怒吼:「那玉兔十幾年前就出道,哪得這般年輕!這……這是調虎離山的詭計!」此言一出,人人訝異,隨之而來的卻是不寒而栗。若是玉兔飛賊的手下便有這等能耐,能在皇城各路好手、外加「鋒棱十二翮」夾擊之下脫身,那么她本人的功力又到了什么樣的地步?************闃夜中天,依舊月華滿照。夜霧里浮出一具窈窕動人的輪廓,神不知、鬼不覺地旋落在皇城第一高樓「鴻鵠居」的九重檐角之上,白衣巧妙地融入反射著月光的琉璃寶瓦之中,現于黑夜,立于高樓,竟是毫不顯眼。鴻鵠居是皇城里歷時最悠久的一家酒樓,高逾九層的樓閣雖然梁柱皆老,卻不掩那股欲上青天的勁拔之意,更止不住歷代過客登樓極目的懷古之情。足以俯瞰王都的壯闊視野,引領著無數豪杰的逸興壯思,與之相較,周遭的小樓連院無非燕雀之屬,愈發襯得樓高氣闊,無堪比肩。若非宵禁之故,此時樓中應該仍是一陣傳杯送盞,述說著蕩氣回腸的英雄夢檐高風急,時嬋娟翩然立定,輕輕撫平飄飛的鬢發,圍頸而繞的絹紗長巾在身后翻飛,抖開兩道瀲滟銀波。從樓頂望去,全城通衢的經緯縱橫一覽無遺,當然也看得到遠在幾個街坊外的昭陽大街。月光所及之處,隱約可見數撥人馬亂哄哄地奔來馳去。時嬋娟欣然旁觀,面紗底下揚起一絲戲謔笑意,彷佛看的是場連臺好戲。不經意間,一道清朗的男聲自檐下傳來。「憑空往復,隱顯隨心,多么不可思議的的輕功造詣!廣寒玉兔,不愧是天下第一神行。」顯然鴻鵠居頂層里有人相候。時嬋娟神色自若,徑往檐角一坐,語調忽有些感嘆:「對頭太多,當兔子的只好跑得快些啦!我沒時間多說閑話,約你出來,只想問一件事。」那人語調悠閑,卻道:「那也不急。我脖子上都給人用刀架住啦,說起話來總覺得涼颼颼的。你要不要也先看看自己?」時嬋娟朝斜里一瞥,一道冷芒赫然映射入眼。一柄闊如男掌的精鋼劍鋒橫指頸邊,來得毫無聲響,劍柄握在一只束袍披甲的鐵臂之中,魁梧的身影彷佛就要蓋過自己。來人一臉凝肅,目不轉睛地盯視過來,正是率領虎翼班的六品驍騎尉熊凌開。「我還以為能靜一會兒呢!這么快就有人來啦。」時嬋娟從容一笑,明明無意做作,話里的調子就是千嬌百媚:「別人都跑昭陽大街去啦,大人可怎么找來的?」熊凌開哼了一聲,臉上神情卻頗復雜。「十七年前你就來這一招,別以為沒人會記得。你想不到有人能追到這兒罷?」「怎么會呢?我也記得你哪,熊大人。」時嬋娟斜首嬌笑,彷佛沒把相逼粉頸的利刃放在心上:「多年不見,你也干到虎翼班的頭子啦!莫將軍要能看見,一定歡喜得緊。」熊凌開嘴角微震,厲聲怒吼:「住口!」闊劍一挺,幾乎切入時嬋娟肩頸的肌膚,控劍的指掌卻微有顫抖。「廣寒玉兔!當年你說要退隱山莊,不再作案,為何如今又破誓偷盜?甚且還出手傷人!我只聽你解釋一次,若不說得清楚,今日我絕不放你!」語調愈說愈是激昂,竟是難以自制。時嬋娟回望于他,緩緩搖頭,美眸里隱隱有相詢之意。「我沒說謊,也沒破了自己的誓言。」時嬋娟溫顏一笑,眼神卻深邃得令人難以看透:「我比你還想知道:到底是誰,頂著十七年不見的「廣寒玉兔」名頭招搖撞騙,還把這帳賴到我頭上?
耗时0.002秒